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聪哥儿面无惧色,小身板挺得越发的笔直。
他五官很像胡氏,唯有一双眼睛,与章贤如出一辙,此时四目对望,章贤宛如在照镜子,可惜,越是澄净的镜子照出的越是他自己的丑陋和不堪。
都说做贼心虚,他对着这双清可见底的眼眸,和邵嫣然一样都自惭形秽。越是成年人越是无法直视自己的错处,此刻他胸口怒焰升腾,只想把这双眼睛抠出去,免得自己心里的羞耻和罪恶感越来越重。
哪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儿子。
聪哥儿轻声道:“父亲要教训儿子,儿子不敢违命,可还请父亲明示,儿子哪儿错了。”
他早懂事了,进了章家,不管是明示还是暗示,他便知道他的人生已经改变。他与胡氏的关系是个不可言说的结,促成他越长越快。
他不负众望,把胡氏丢到脑后。
可越是不提胡氏,不是因为感情疏淡,恰恰相反,反倒是因为感情浓厚。他是不想给胡氏、给自己惹麻烦。原以为就算母子分离,可好歹她能好好活着,能看着自己长大成人、出人头地,谁想她却死了。
没人告诉聪哥儿胡氏是因为什么死的,甚至她几时死的,聪哥儿都不知道,也没人提及她的死,就仿佛她于这章府来说,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人,她的生死,她的来去,压根不值一提。
可那是他的生身娘亲,爱了他宠了他疼了他近十年的娘亲,血浓于水,那是他这世上最最亲密的人。
这府里的旁人都罢了,可一向宠爱娘亲的父亲却也这么冷酷、残忍,竟然没能叫自己见上亲娘的最后一面,聪哥对章贤几乎是恨之入骨。
他以前不懂,后来懂了,知道自己的娘亲不算是自己的娘亲,她只是个姨娘,终其一生,她也只是半个主子,死后无缘葬入章家祖坟,甚至将来自己功成名就了,要祭祀先人,那也是祭祀姚氏、顾氏,就是没有胡氏的份。
妾室的可悲就在于此,她们是荣是辱,都系于男人一身。如果那个男人对她如玉如珠,也未必是她的福气,或许还是一道催命符,促她早死,可若那个男人对她不屑一顾,她就更卑贱如尘。
偏偏,他的父亲就是这么个角色。他宠爱姨娘十多年,到最后也不过是这般凉薄无情罢了,仿佛姨娘死就死了,他照样左拥右抱,娶了顾氏不说,又纳了姜姨娘,现在又纳了一个邵姨娘。
他不服,他不愤,他不齿。叫他怎么好好听这个父亲的教诲?他有什么可教给自己的?是学他一样荼毒人命?还是学他四处留情?
他身居高位又如何?他就像个可怜的傀儡,被这个家里的老太太所牵制,他就不痛苦吗?是不是正因为痛苦,他才一个又一个在陌生年轻的女人身上寻找慰藉?这对正在长成的聪哥儿来说,简直是最懦弱的表现。
看看他身边的女人,哪个是开心自在的?就是坐在上首他身边的顾氏,才嫁进来也不比大几岁,可现在憔悴成了什么样?就仗着顶着个章三奶奶的名头,他就没见她真正意义上的开怀笑过,她还挺着大肚子呢,父亲就又急着纳妾,敢说这里面没有不可告人的阴私?
聪哥儿打死都不信。
章贤暴跳如雷。真当他不敢打似的?
顾氏一把拽住他的手臂:“三爷,聪哥儿还是个孩子,就算说话冒失,也不是什么大错。他说家里多了个人,让长辈们引见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……”